糯米糖年糕

我流双黑

原背景，有私设

是甜的

归巢

中原中也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干他们这行的，昼夜颠倒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能在日出之前回来已经算早，他踩着月光进门，把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走进屋时，脚步一顿。

随即原本称得上是放松的表情肉眼可见得黑下来，他快步走到沙发上，拎起那个死鱼一样的家伙——

“喂！太宰！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

“唔……”太宰治睡得迷迷糊糊，脸上都泛着红晕，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含糊不清道，“主人来狗狗家里看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这条青花鱼侵占别人的领地倒是理直气壮？”

“啊……某只蛞蝓真是太吵了……”

“哈？”中原中也的额头上冒出一个井字，他拎着太宰治的衣领把他往上提，“你跑到我家……”

他话没说完。

太宰治日常半死不活，这种浑身都软成一瘫烂泥的样子也不是没有，但他身上都泛着异样的热度——这就很不对劲了。太宰治身板脆弱，又常年要风度不要温度，体温向来低于常人。

中原中也伸手探了下对方的额头，热度惊人。

“中也好烦呀……主人睡觉的时候不要来打扰你不知道吗？”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也不知是谁烧成个炉子了还躺在沙发上，被子都不知道盖一个。”

太宰治没有再回话，他重心不稳地往前靠去，直直倒在中原中也的怀里。

他的神色难得放松，因为发烧而出了许多汗，发丝都被浸湿贴在脸上，看起来像是落水的猫，有些可怜。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中原中也凑近一听，无非是什么“蛞蝓”“狗狗”之类的话。

秉着不和病人一般见识的良好精神，中原中也把这个家伙带到了卧房里，扒掉他的外套，往床上一扔，顺便盖好被子。

“老实待着。”

中原中也的语气算不上多好，却也没了火药味。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见太宰治睡得还算安分，转身打算去厨房给太宰治煮点吃的。

这时他的手腕被拽住了。

“放手！”中原中也拍了拍他的手。

太宰治没回话，还是一副不甚清醒的样子，只有拽着他手腕的手分外坚持。

中原中也不禁想起了以前太宰治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

少年时期的两人都不懂事，日常针锋相对，矛盾比现在更甚，吵架甚至打架都是常有的事。太宰治武力不及他，一开始还进了几次医院。

森鸥外对此表示谁做的事情谁负责，中原中也被迫成为医院陪护。太宰治仗着自己是被中原中也打伤的，各种颐气指使。两人即使在医院也闹得鸡飞狗跳，那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都很头疼。

后来中原中也控制好了和对方起冲突的力度，太宰治也对他打架的套路越来越熟稔，小打小闹不断，倒是没闹进医院过了。

但有次，在一次任务之中，太宰治因为一个意外而受了重伤，一度进了ICU，这回足足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见好。

中原中也照例去照顾他，起初看到搭档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样子他还有点心软，随即这点心软便被对方败坏得一干二净。

白天吵吵闹闹就过去了，晚上中原中也起身要走的时候，太宰治却握住了他的手腕。

中原中也顾忌着他的伤，没有贸然挣开，只是问：“喂，你怎么回事？”

太宰治保持沉默，要不是他扣着的力度之坚持，谁都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窗帘拉着，屋子里只有仪器闪烁着细微的亮光，中原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在这份安宁的氛围里，不知为何就心软了。

“行吧，我不走，你别拽着了。”

中原中也试图把他的手塞进被窝，然后便被反手握紧了。

太宰治体温一向偏低，更不用说还受了伤，手指冰凉得简直没有人气。中原中也心说得得得你是伤患你最大，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握着，握了半天总算让这家伙的手指回暖。

他就这样在床边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中原中也腰酸背痛，表示趴在床边守着真不是人干的活。当即在太宰治旁边加了张床位，之后在对方出院之前，一直陪着。

两人都没有刻意谈论过这个话题，中原中也并不喜欢揭穿别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太宰治防线重自是不会说，但这个默契却延续了下来。

后来太宰治重伤进医院的时候，中原中也如果没有事情，总会在晚上陪着。

一直到太宰治离开港黑为止。

如今四年过去，旧日重现。

中原中也站在那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把太宰治的手拉开了。发烧的病号其实并没有多大力气，更不用说对方的力气本就不及他。

还没踏出卧室门，便听到背后呼唤的声音。

“中也。”

太宰治的眼睛挣开了，唤着他的嗓音有些哑。

中原中也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生活里讲究点情调，有空闲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厨艺还算不错。对着一冰箱的食材，中原中也微忖，最后打算熬个粥。

他把青菜和肉用水洗净、切碎，又将大米过了道水。之后在锅里放好大米和肉沫，添完水开始煮。等待的时刻，中原中也靠在墙上，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他睁开眼，是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房里摸过来了。

“外套也不穿，烧死你算了。”

中原中也走近他打算把这人弄回屋，却冷不丁被一把抱进怀里。太宰治烧得不轻，埋头到他的肩窝，呼吸都是滚烫的，气息打落在中原中也的颈侧，炙热而急促。

病中的太宰治像个闷葫芦，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索性一句话都不说。面对前搭档罕见的示弱，中原中也有点词穷。

“喂……”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了泡，中原中也转身，太宰治抱得寸步不让，他无法，干脆拖着这个家伙走过去，掀开锅盖把碎青菜放进去，又放了盐和一点佐料，重新盖上盖子。

等待的间隙，太宰治的热度顺着衣服传过来，中原中也都快要被烤得出汗。他站了一会，觉得不行，说：“给我回屋去。你能不能稍微懂点事？”

“中也……”

太宰治喃喃，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好冷呀……”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的意思，像是一贯常用的装可怜手段，却又好像是真的。

“冷就回去躺好把被子盖上。”中原中也真的服了这个大龄儿童，见太宰治没有挪窝的意思，他看了眼锅，差不多煮好了，“煮好了，我马上过去。你、回去、躺好、明白？”

最后一句他是一字一顿地说的，太宰治见好就收，自己挪回屋了。

中原中也关掉火，盛了一碗粥，从客厅顺了个凳子搬到卧室。此时太宰治已经在床上坐好了。

“自己喝。”中原中也把碗往对方手里一塞，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毯子披到太宰治暴露在被子外的上半身上。

太宰治盯着碗里的粥，慢吞吞地搅着，半晌才吃了一口。

“吃饭能不能好好吃？你这吃到哪年去。”

“……没力气。”太宰治压着声音，听起来可怜又无助，神色颇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他一向知道如何让中原中也心软。

中原中也轻啧了一声，索性把碗拿过来，一勺一勺喂。

这下太宰治听话了，除了被烫到时会微微皱眉，一口一口吃得倒是挺乖。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称得上是温软的神色，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想。

在太宰治离开港黑之前，他们的关系一度亲密非常，虽然仍会因为各种事情而发生争执，晚上却睡到了一张床上。他熟悉太宰治的呼吸、心跳、唇齿间的温度、还有拥抱的力度，太宰治也知道如何让他失去自控、又如何让他露出最敏感最柔软的一面。他们不仅是搭档，也是最讨厌对方的人、最了解对方的人。

他们从来没有对对方说过喜欢，因为这个词套用在他们身上好像有点太奇怪了。但中原中也短暂的半生里的确没有另一个人、他甚至觉得不会有另一个人，能像太宰治一样了解他，而对太宰治亦然。

但是这一切都被太宰治的离开所打碎了。

再重逢时，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在别人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们都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距离感——是作为搭档时从来没感受过的距离感。不仅仅是因为四年分别、也与两人处在相对对立的立场无关。在无形中建立起来的距离感，从他们重逢起就一直存在着。

但今天太宰治好像无视了这种“距离感”，像曾经一样堂而皇之地撬锁进了他家门，还烧得迷迷糊糊地求照顾。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碗粥很快就喂完了，中原中也把碗收起，又冲了点退烧药。全部都喂完之后，他把碗筷收到厨房。怕太宰治又黏过来，他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了卧室。

中原中也熬了一晚上，此时也困得不行，两人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他懒得折腾，掀开被子就窝进去，躺在太宰治旁边。

“退烧了想走自己走。”他闭着眼睛说，“我睡了，别吵吵。”

中原中也的呼吸没过多久就变得平静而绵长，太宰治悄悄睁开眼睛，他烧得浑身发红，却不肯闭眼。

良久，太宰治往中原中也这边蹭了一点，将对方搂进怀里，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在睡梦中，中原中也感觉到一阵炎热，像是泡在岩浆里，热得他浑身发汗。在意识苏醒之前，这种炎热渐渐降下来，成为了一汪温水，和以前泡过的温泉一样。

他浸在温水里，感觉到久违的一种满足。

再清醒过来时，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耳边便已经响起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中也醒啦~”

于是中原中也明白了，他是被太宰治抱在怀里。

大概是对于对方太过熟悉，中原中也对太宰治向来没什么警惕性，要换个人还没碰到他，便已经接受到重力的洗礼了。唯独太宰治，趁他睡着把他抱怀里他都不一定能发觉。

“……”

刚睡醒，在这种惬意又舒适的温暖里，他一动也不想动，盯着太宰治鸢色的眸子看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一副还没睡够的样子。

太宰治看着对方放松的睡颜，红色的发丝柔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别碰。”中原中也一向不喜欢别人摸他头，偏头要躲开太宰治的手。

这是活的、温热的，是可以真切抱到怀里的。

太宰治眸色暗沉。

太宰治想做的事情中原中也是阻止不了的，他偏了头，对方的手就跟着走，反正就是要坚定地放在他的头上。

他烦躁地睁开眼睛，一句暴躁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太宰治称得上是温柔的神色时戛然而止，“……你、你干什么？”

两人针锋相对是大多数，温情这玩意好像生来就和他俩不沾边，对方温和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舒坦，中原中也移开眼睛，心说发烧难不成还烧坏了脑袋。

“中也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呀，像小狗狗一样。”太宰治的声音里有笑意，“睡着的时候会往我这边蹭，你其实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吧？”

“说什么傻话、我……”

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我也是。”

？？？

中原中也愣了半晌，对方的手指还穿梭在他的发丝间，与其说是戏弄不如说是抚摸，带着点与现在这个、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太宰治如出一辙的温柔。

太宰治看着他的目光很专注，像是想试探他会有什么反应。似乎如果他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对方便也会看起来毫不在意地当玩笑揭过。

“别开玩笑了……”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领口露出的绷带，“一声不吭就走、一声不吭又来，你当我这里是临时旅馆？”

“哦……”太宰治的声音放低，手指却攀上了他的脖颈，一根食指勾起他的颈圈，“这样的话，中也为什么还戴着这个？”

中原中也避开他的发问，寸步不让，“那你烧得一塌糊涂跑我家是什么意思？”

“喔……反正冰箱里常备着蟹肉罐头的人不是我。”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睡觉都要陪，我去煮个粥都要死要活黏过来。”

两个人对彼此都很熟悉，揭起对方老底也毫不留情，只是这次争执却没能像以往一样以互相转身眼不见为净为结束，最后还是中原中也绷不住先笑了。

“你幼不幼稚啊！”

“没办法，跟小矮子在一起好像智商都被带得下降了。”太宰治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没等中原中也反驳，突然正色道，“呐，中也。”

太宰治认真唤他的名字时总带着一点缱绻的味道，像是对着什么喜欢的东西在呢喃，稍纵即逝的温柔如蜻蜓点水，溅起一点涟漪之后又抽身而去。

“我说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这件事……是认真的。”

在这一瞬间，中原中也的眼前掠过了很多画面，他们争执的、玩闹的、在战场上默契的、曾经的夜晚里旖旎的、重逢之后再次鸡飞狗跳的……

纵然数次否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再次看到太宰治时，那一瞬间尘埃落定的感觉。

“啊。”中原中也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静默半晌，说：

“屋子的备用钥匙在书房右侧柜子下面的抽屉里，一会我拿给你。”

——END——

我永远爱生病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