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写点我喜欢的东西。
不接点梗不接稿。

闲来无事摸摸鱼。
在各种坑里来回往复跳来跳去。

很高兴认识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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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Young and Beautiful

我流双黑,原作背景的退休生活

很多很多私设

全文1.1w+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that you will①




1.

被后辈找上门时,太宰治正躺在榻榻米上晒太阳。

庭院里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刚过了花季,枝叶长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的缝隙落进屋里,在他的身体上被分离得破碎。他的胳膊垫在脑后,半眯着眼,喉咙里还哼着歌。


“太宰——太宰前辈!”

年过五十的太宰治已经几乎不参与横滨暗面的事务了,他向来以为,拯救世界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情,老年人就应该舒舒服服享受生活。

只是时不时地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门来。

好在太宰治深谙偷懒的终极奥义:把麻烦的事丢给擅长的人去做。如果有慕名找来的后辈,他通常都是让对方去找中岛敦、泉镜花或者孩子们带的后辈。


今天也是这么想的太宰治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听着这位后辈从头开始叙述,心想上次是把麻烦丢给敦君了,那这次应该轮到……

他的思绪一断。


“中也不见了?”太宰治重复后辈的话。

“是……是的。”不知是否听说了什么传闻轶事,后辈似乎还有点怕他,说得也磕磕巴巴,在他的叙述里,太宰治明白了事情经过。


三十年前,港黑与武侦签订停战协定,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停战协定却神奇地保留了下来,哪怕后来危机解除,也未失效,持续至今。

合作了这么多年,两边时常都会互通消息,今天是港黑那边消息传过来,他们的现任首领——或许现在可以叫前任首领了,把位子传给后辈后留下了一封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并且没人查到了他去哪。

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中原中也真想消失的时候,哪是能被轻易找到的。现首领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是自愿离开,安全与否。几经辗转,便求助到了理论上是最了解中原中也的太宰治这里。


太宰治露出了一点莫名的笑意,他问:“中也留下的信怎么说?”

后辈在手机里找了找,把照片给他看。

相当简洁的两句话:


不想干了。

不用来找我,祝好。


太宰治看着倒不像是很意外的样子,他点点头:“确实是中也的风格呢,没什么好担心的。”

后辈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但是……我听说中原前辈是个很靠谱的人……”

他语气犹疑,言下之意是那么靠谱的人怎么会干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


“靠谱?”闻言太宰治轻笑了一声。


通常来讲,中原中也确实是个靠谱的人。

这种靠谱不仅体现在他似乎坚不可摧的信念和正面对战时无法回避的强大,也体现在他在日常生活中被尾崎红叶精心教导出来的一点矜贵优雅。他游走于夜晚,却从未沉溺于不见光的黑暗;看起来意气用事,却又暗含着几分刻骨的理智。

在他成为港黑独当一面的首领后更是如此,这时的他早已变得越来越稳重可靠,不管是敌人、部下还是朋友,都能在他面前得到一份妥帖而合理的安置。他可以有技巧地敲打与鼓励冒失的后辈,与合作商谈判时进退得宜;面对刀剑相向的对手可以云淡风轻地喝茶谈笑、亦能霎时展露出所有的攻击性一击毙命。


时光把他曾经外放的锋芒与锐利都收进了骨子里,愈年长则愈发端得风度翩翩。尚为干部时满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后来也可以轻轻巧巧地敛起,痛苦与磨难沉淀下来成为底蕴,乍看时倒像个满腹诗书的文化人,用靠谱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不过这仅限于一般情况下。


本质上,哪怕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与岁月的磋磨,中原中也的骨子里都有种掩盖不掉的张扬轻狂,还有看似在乎一切却又能把任何包袱都轻轻放下的洒脱。

他愿意的时候可以为港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愿意的时候亦可以留下一封简洁的信径自离开。


“我说你们啊……”

太宰治站起身来,从柜顶上抽出来一个行李箱,放到地上开始收拾行李。

“见惯了靠谱而强大的前辈,是不是就忘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可不比你们懂事多少呀?”


“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怎么了,老人家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吗?”

太宰治头也不抬,把衣服叠起:“我之前就跟中也说过,他对你们太好了,十年前就该退休了,还一直替你们操心到现在。现在中也想走就走了,他如果不想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谁能逼他?”


他语气轻松而温和,又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对中原中也的熟稔,甚至还暗含了几分亲昵在里面。

后辈在旁边听得愣愣的,他看着太宰治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和电子设备就合上了行李箱,之后把放在抽屉里的证件往兜里一塞,全程加起来没超过五分钟。对方从衣帽架上把装饰作用更多的围巾拿下来,往脖子上随意地缠了两圈,便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向他点了点头。


“那就不招待你咯。”太宰治习惯性地微笑起来,“我记得你是姓松岛吧,松岛君,以后有事要自己解决了,解决不了的可以去找国木田君,找敦君也可以,我可能就不住这里了。顺带记得帮我转告港黑那位现首领,别来打扰中也。”

后辈这才反应过来他花了不到五分钟收拾行李,却是近期——或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他跟着太宰治走到门口,问:“请问您是要去哪?”


太宰治拉开门,注视着庭院里的满地阳光。

“去找我的爱人呀。”






2.

太宰治循着记忆到达庄园的门口,他还没按响门铃,大门已经自动人脸识别成功打开了。

进门后又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达别墅,太宰治顺顺利利地推门进屋,他换完鞋走进三楼的卧室,半个月不见的中原中也果然正窝在被子里睡觉。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掀起眼皮粗略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把半边脸埋到枕头中睡了。


相爱三十余年,中原中也曾经对他的那点防备早就散得丁点不剩,太宰治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中也,还在生气吗?”

中原中也眼睛都没睁,语气飘忽,让人难以辨别他是否清醒:“还不是怪你半个月不来找我……混账太宰。”

“我可是也有很认真在生气啊中也。”太宰治轻叹了一声,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低头亲了亲中原中也的额头,亲完也没离开,凑在对方的脸侧问,“中也看起来好疲惫,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闻言中原中也没吭声,却一手搂住太宰治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人拽到了床上,末了埋到对方怀里:“陪我睡会。”

太宰治哭笑不得地看着有些任性的爱人,却到底没说什么,坐起身脱掉了外套,拿过枕头垫在身后,让中原中也窝在自己的怀里睡。他不太困,便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暗,浏览起网页。


事实上,在此之前,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曾爆发过近二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中原中也本就是个急性子,太宰治也会有自己的坚持,从初见起就各方面不合的人在结婚后的磨合也比寻常爱人要激烈很多。两人还年轻的时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上头了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转折点是某回他们在屋里吵得厉害,中原中也砸了茶几上摆着的所有杯子,太宰治也气得难得拔高了声音,当时吵架的缘由现在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吵着吵着突然被敲了门,打开一看是警察上门,说你们邻居举报这里有家暴。

尴尬,太尴尬了,两人身为杀人放火都能规避警方的黑手党和前黑手党,竟然因为这种琐事被警察敲了门,简直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事后两人坐在因为社死而连夜搬去的新别墅里痛定思痛:到底都是25岁的人了,确实应该稳重点。

在那之后才学会了有事好好沟通解决。


等到人过三十,慢慢地心态变化了,两人为人处事都变得稳重许多,曾经炙热如烈火的爱意融化为柔软而温暖的潮水。这种时候对于对方是个什么德性早已再清楚不过,看不过眼的,能改的都按着对方改了,改不掉的也只能自己捏着鼻子认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日子还不是得过,又不可能换人。

婚姻从鸡飞狗跳最终回归于平淡安稳,他们已经有许久没有出现过严重的意见不合了。


而最近的这次争吵,是由于在体检时中原中也被检查出来身体机能反常性衰弱。当时太宰治盯着身体检测报告瞅了半天,去请了与谢野晶子过来给中原中也做了一次治疗。然而在那之后重新体检,身体机能是恢复了,异能的波动还是没降下去。

太宰治少年时跟着森鸥外多少学了点医,后来又担心中原中也身体里那个不定时炸弹,成天有事没事缠着港黑的医生问来问去。自己更是一边自学一边找案例,相关的医学知识和国内国外的各种论文都翻了个遍,可以说专业程度不低于许多专家。

他和港黑每年花大价钱养着的医生专家凑一起讨论了半天,得出结论:随着年岁增长,身体机能自然下降,荒霸吐对中原中也造成的负担也逐渐凸显出来。与谢野晶子虽然每次都能把他的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却无法抵御自然衰老和异能层面对身体的侵蚀,异能的侵蚀也会变得越来越快。最好做法就是以后不要再使用异能,不然后果难以估量——至于污浊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年轻时用完都得躺几天,现在年纪大了再开污浊可以直接准备棺材了。

彼时太宰治面对着来问检测结果的中原中也,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对他说:从港黑辞职,不准再干了。


太宰治的理由很充分:一代首领有一代首领的领导方式,中原中也被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带了那么多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个好首领。但正因为他是个负责任的好首领,只要他还在港黑之内,港黑的部下永远有一层“武力天花板”的保障在,就永远学不会彻底离开他解决问题,中原中也就不可能真正意义上避免使用异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中原中也对港黑将近四十年的感情哪是说没就没的,起初说我以后把权力下放尽量不出面,太宰治不满意,说那还是避免不了万一;他又让步说那我通知所有人我异能消失了行不行,太宰治也不满意,说你这样会被敌人当成靶子,反而陷于危险中;中原中也忍了忍,说那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培养一下我的后辈,太宰治还是不满意说十年前我就在劝你退休了,你这十年都没后辈堪当大任吗那港黑毁灭了算了。

太宰治态度非常坚决:现在、立刻、马上退休,拖一年都不行。


中原中也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屡屡退步后对方不依不饶,把他的火也挑起来了,没忍住开始骂他。当时太宰治刚得知中原中也身体机能衰落的事实,又担忧又急躁烦得不行,中原中也骂了他几句他也气了,嘴皮子向来利索的人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堆。

于是就这么吵起来了。


年过五十的人罕见地又是拍桌子又是摔东西,那顿争吵最终以中原中也气得夺门而出为结局,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太宰治已不在屋里,一打听说是住到另一处庭院里去了。

中原中也冷笑,心说搞离家出走是吧,给他惯的,不伺候了,爱回不回。

结果太宰治愣是半个月都没回家。


太宰治不主动去找中原中也求和的原因很简单,他一见中原中也就忍不住会心软。平时理智得仿佛计算机一样的人,但凡爱人跟他服个软,他就能昏了头干出一堆糊涂事,指不定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结婚这么多年,不光太宰治把中原中也拿捏的死死的,爱人也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对于怎么对付自己,对方再清楚不过。

可是不行啊,这不是吵完了再和好就能解决的事情。

太宰治有好多年都没自杀过了,他期待着曾经中原中也和自己许下的一同周游世界,最后在某个小镇定居,可能养养花花草草,甚至养只猫或者狗。闲下来的时候,晴天就晒晒太阳,雨天就听听雨声,他们可以靠在一起说说话,或者什么都不说。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太宰治不允许中原中也在他没想到的某一天突然倒下,然后除了病房哪里都去不了。


这不可以。这是太宰治接受不了的。


这边太宰治用沉默表示坚决,那边中原中也冷静下来之后,多少也体会到了爱人的心情。

不是完全不能体会的,以前太宰治还沉迷于自杀的时候,中原中也亦想过如果自己某天没来得及救,太宰治就这么死掉了怎么办。那时他们还没结婚,但偶尔会睡到一起,有时候太宰治睡在旁边,中原中也就会探他的脉搏、听他的心跳。后来太宰治似乎是察觉到了,慢慢地是不在他面前自杀,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太宰治再没自杀过。

所以中原中也想,太宰治为我放弃过他曾经的理想,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他放弃我现在的坚持呢?

本来他也没想过要在港黑干到终老,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


想通后中原中也默不作声地把事情安排下去,又因为当时吵太厉害说太坚决拉不下脸找太宰治,一切完毕后悄悄地收拾东西到了英国。这里有他曾经出差时买下的庄园,他和太宰治来过这里,对方可以找来。

在见面之前,中原中也想过很多次他应该怎么跟太宰治讲,但是当太宰治真的找来时,他发现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跟太宰治睡惯了,分离的这段时日他睡得并不好,于是他把人拽到床上陪自己睡觉,听到对方像是笑又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被抱进熟悉的怀抱,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朦朦胧胧的时候,脑海里划过了很多一闪而逝的念头,大多想过即忘。清醒后只记得当时想了一大堆,最后归结为两个字,莫过于“太宰”。






3.

养老生活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不同。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有闲心的话就出去转转,懒得出去就窝在家里,凑到一起看一本书消消停停也能过一整天。

庄园里有人工湖也有小树林,还附带一个很大的花园,他们饭后散步了好几天都没把整个庄园逛完。管家的家里养了好几只猫,没耐心养小动物但又忍不住想摸的两人时不时会去管家那里摸摸猫。空闲的时候,会和管家以及佣工们凑一起打打牌或者喝茶聊天。

忙惯了的人骤然闲下来当然是浑身都不舒坦,头几天中原中也时不时就会下意识翻手机要查看有没有工作邮件,翻到一半想起来他走的时候是搞人间蒸发,下属根本联系不上他。于是哪怕看新闻都忍不住去找横滨相关,观察港黑近期的动向,就这么过了俩星期,发现新任首领似乎做得还不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等太宰治看他差不多适应了,笑眯眯地提:“要不要去旅游,中也?”

中原中也想起他们年轻时给彼此许下的承诺,说退休以后去世界各地好好看看,难得的是这人居然记了这么多年。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好啊。”


养老式旅游自然不会像社畜时节假日旅游一般匆忙,他们慢悠悠地走过各大知名景点,遇到喜欢的城市可能会在当地小住几个星期。他们去各大社交媒体上都被吹烂了的人文古迹,也会去人迹罕至的深山峡谷、或极地雪峰。从赤道到极点,从高楼密布的城市到未经开发的丛林,都有他们的身影。

中原中也本就是出差惯了的人,曾经成天自杀还不生病的太宰治亦不是个娇惯的性子,两人就这么在路上走走停停,一晃眼便过了五年。


当初离开的时候相当任性,但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任性也不至于任性太久,五年过去早已和横滨那边恢复了联系。中原中也翻着日历,说快到现任首领的生日了,我们回去一趟吧。

太宰治知道他这是想家了,便订了去横滨的机票。


所谓后辈,莫过于没见到的时候心心念念,见面之后又满心嫌弃,中原中也在横滨呆了没到一个星期就想跑路了——也不是烦,问题在于很少有人能抗住每天都有至少三个后辈跑过来抱着自己哭,说中原先生您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您当初有多好,怪我当初没跟您表达清楚——天可怜见,中原中也对于这种局面最没办法,往常都是丢给太宰治解决,可这回连太宰治那边的情形都差不多。

又一次双双应付完跑过来哭的后辈,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打道回府。


可能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这回他们前往英国的飞机在飞行途中遇到了强烈的紊乱气流。好在机长经验丰富,在中原中也利用重力异能帮忙稳住机身的情况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意外当前,太宰治自然不会阻止中原中也使用异能,事实上危机结束后中原中也看起来生龙活虎毫无异常,甚至太宰治探他的脉搏也没感觉出不对。


然而在中原中也下飞机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控制不住地往下栽。他眼前发黑,大脑发懵,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体仿佛灌了铅似的完全提不起力气,被太宰治抱住后还带着他一起跪到了地上。有那么整整一分钟中原中也没有任何感触,他茫然地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世界在离他远去,裹挟着黑暗而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原中也发现自己躺在救护车里,太宰治的脸色冷得跟27岁那年结婚戒指被不长眼的敌人给拿走了威胁他时一样,但见爱人恢复了神志便立刻缓下了神色,他轻声唤道:“中也。”


中原中也的视线里有大块的色彩光斑交叠,良久才恢复清明,他先是注意到太宰治身上有血,又看到对方的手似乎在发抖,最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好疼。

说不上哪在疼,头疼胳膊疼腿疼胸口也疼,仿佛呼吸都是疼的。身体的突发状况让中原中也的大脑运作迟缓,像做梦似的连思考都颠三倒四。他想太宰治身上哪来的血,刚刚是遇到突袭了吗,是什么异能,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感受到。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其实还没太反应过来,他觉得太宰治看起来好慌啊,他想安慰对方,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他想说太宰我没事,结果刚一张开口,便咳出了一大口血。


太宰治很熟练地给他擦掉脸上、下巴上还有脖子上的血,他看起来心疼得不行,最后只是很无奈又有点难过地说:“中也,你痛不痛啊?”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神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意识到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懵了,比在机场的时候还要懵。


原来太宰身上的是我的血。

他想。

原来不是遇到了突袭,是我的身体出状况了。






4.

那天中原中也缓了半天,努力开口对太宰治说:“太宰,我不疼。”他的声音是哑的,嘴里还满是铁锈味,说话时似乎都带着血腥气。

闻言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都有点抖,像是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扭过来,再看向中原中也时,眼眶不明显地泛红。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没完全压抑住声音里的一点颤音,他说:“中也,你不用骗我。”

你明明就很痛。痛到看我的眼睛里都带着无意识的求救。


中原中也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这次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家里,中原中也看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恍然间一时以为先前因病倒下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环顾左右发现多了许多自己不认识的医疗器材。太宰治就睡在他的旁边,眼圈泛青,嘴唇干涩,看起来几天都没休息好。中原中也没打算打扰他,但刚动了动,太宰治就敏锐地醒了。

爱人环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背后拍了拍,勉力睁开眼看他:“中也,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中原中也意识到了什么,问,“与谢野医生来过了?”

“嗯。”太宰治把他往怀里揉,“好累啊中也,我睡一会……你要是……”


他看起来真的太累了,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陷入了睡眠。中原中也看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对方把他抱得紧,他便也没有强行拉开对方的手,窝在爱人的怀里想:太宰这么疲惫,应该是在他进医院后紧急联系与谢野医生,等对方过来的同时也没敢合眼。这次只是简单地使用了一下异能,就一度生命垂危,以后会不会即使有注意不要使用异能,也会面临突发的危机状况?也不知道这次的异能检测结果怎么样……

对于身体里荒霸吐的存在中原中也心里有数,他借着这玩意拥有了旁人无法比拟的强大异能,自然也要承担它所带给身体的超额负担。年轻时只顾着怎么肆意的活,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后会有躺在爱人怀里数日子的时候。


我不怕死。中原中也想。

——他当然不怕死。他要是怕死就不会在游走在黑暗地带、过刀尖舔血的生活过了这么多年。


他只是……怕太宰一个人。






5.

在这次突然发作后,太宰治拿着新的检测报告面色严峻,之后有好几天都在一边操作电脑一边打电话,忙忙碌碌了半个月,不知道从哪接管了一个实验室过来。他拿着实验室研发出的手环给中原中也戴上,说这个是检测异能波动的,到警报数值时他们就去找与谢野晶子。

“所以说。”中原中也看了一会检测报告和送来的手环使用说明,看得头大,选择直接问,“异能对我造成的负面影响是免疫力降低?”

“差不多是这样。”太宰治从那一沓报告里抽出来最下面的那张纸,“这是中也上回发作时的各项数值,身体功能突发性衰竭、伴随着内脏出血……”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中原中也把报告随手放到桌上,看着对面还在跟他讲述发病状态的爱人,冷不丁开口:“比我想象中好点。”

太宰治止住正在说的话题,抬眸看他:“什么?”

“嗯……我的异能的副作用是因为荒霸吐的不可控,你知道的吧。”中原中也比划了一下,“我原本还以为,身体机能下降后会有那种,就,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被异能侵占大脑;或者被动开启污浊,甚至第三形态的异能——什么的。这么一看,仅仅是一点目前还能解决的麻烦和虚弱,是不是好接受很多?”

中原中也弯起眼睛:“至少我还是本来的我。”


太宰治被他说得一愣,没办法地笑了起来:“什么啊,怎么轮到区区中也来安慰我了。”而且用的还是这么天马行空的理由。

他伸手捏了捏爱人的脸:“会难受的可是中也哦?”

“嗯嗯,所以我今天想吃你前天晚上做的那种鱼。”中原中也理直气壮。

“……那种做法真的很麻烦啊中也,有那么喜欢吃吗?”太宰治听出来他不想再提,把资料合起来收好,走过去抱中原中也,“明天给你做。今天来不及准备了。”


中原中也配合地张开双臂,让他把自己抱起来:“好吧,那我们晚上出去吃,好像最近上映了部风评很高的电影。”

“但是那部电影不是讲黑手党的吗……有很多夸张的美化吧,中也看这种不会出戏吗?”

“那有什么问题?你不是还成天看侦探剧吗。”

“……没问题,中也订票吧。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抱着坐到沙发上,他跪起来抱住对方的脖子,和爱人对视。

几十年岁月过去,帅气小伙变成了帅气大叔,太宰治总是念叨着中也这么喜欢我的脸那当然要好好保护,连胡子都不留。脸上虽然不可避免地被时光留下了痕迹,眉眼却与记忆里最为风华正茂时的样子并无太大分别。他专注地看着中原中也,面容带笑,像是把之前担忧的事情全部都按捺了下来。


“现在勉为其难哄哄我先生吧。”

他亲上太宰治的嘴唇。






6.

其实一开始中原中也对于自己身体素质下降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只是在出去玩的时候被太宰治允许走的路程越来越短嘛,没什么问题,现代交通多发达。不让抽烟喝酒更是没什么难的,本来他也没有瘾。偶尔会突发性眩晕也没关系,太宰治慌慌忙忙抱他的样子可不多见,要不是没有力气,他一定要把对方的样子拍下裱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中原中也渐渐可以感受到异能对他的腐蚀在加剧,比如早上起床后总会有一段困倦的、浑身都没力气的时间,和年轻时听到闹钟就能从床上蹦起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那时太宰治已经开始控制他的饮食,他很喜欢吃的太宰治做的那种鱼——因为是这人自己捣鼓出来的做法,姑且称之为太宰鱼——身体缘故不能吃了,重油重辣的东西亦被排除了食谱。不过由于太宰治依然用他价值千金的脑子在想方设法改善中原中也食谱的口味,这点姑且可以不提,只是略有遗憾罢了。


后来是喝水都要定时定量,每天都要喝好几顿尽管努力改善依然掩盖不住奇怪口味的药。卧室为了中原中也进出方便从三楼搬到了一楼,看电视的时间也不能太多,不然就容易头晕眼花。

原先漂亮有力的腹肌因为缺乏锻炼而渐渐消失,健康的肤色愈发趋于苍白。虽然还没到一步三喘的程度,却与曾经是全然不能比了。


每逢换季中原中也就要生病,当年可以发着烧上战场的人,现在一个小小的感冒都难受得要命。他窝在被窝里,听太宰治跟与谢野晶子打电话,感受到有医生来来往往,有护士给自己扎针,又归于平寂。

太宰治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难受得厉害的时候,这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把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展开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有时候会絮絮叨叨地说点话,有时候则是哼歌。这人哼什么歌都不在调上,中原中也经常听得忍不住笑,又因为难受而皱起眉。还有的时候,太宰治只是一遍一遍地念“中也”,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说。


也会忍不住发脾气,身体上的难受多少都会反映到心理。有次中原中也情绪绷不住的时候怪太宰治,说:“明明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喜欢吃的东西不能吃,喜欢做的事情不能做,为什么还是要生病,我现在他妈的坐都坐不起来。”

太宰治多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别说中原中也怪他根本没道理。这种时候却不辩解,无视爱人的推搡挣扎把他抱紧,然后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办法让你彻底好起来。对不起,没有办法和你感同身受。


闻言中原中也静了一会,埋在他的怀里哭了。


“我不是……不是怪你……”中原中也声音颤抖,“我只是……难受,太宰,我好难受……我讨厌这样,我讨厌我自己变成这样……”

以前中原中也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从不知道示弱两个字怎么写。是在交往后好久,才被哄着更坦诚地面对爱人,会要亲要抱,也会跟他哭。此时太宰治闭了闭眼,声音也哑了:“我知道……我知道,中也。”

他没有让中原中也不要哭,只是低头亲对方,从眼皮亲到唇角,又握起对方的手,才开口:“中也有想做的事情吗?”


有啊,想喝酒,想飙车,想撸串,想再去世界各地看看——但是这些现在他都不能做。

中原中也掉了会眼泪,情绪缓过来点,他不愿让太宰治为难,所以只是说:“想出去晒太阳,你抱我去花园坐会吧。”






7.

怕中原中也身体出状况,所以他换季时病了两次后,与谢野晶子和梶井基次郎就会在这段时间来看他。

梶井基次郎也是很神奇一人,不知道为何一把年纪了依然有着许多年轻人都没有的妄想和童真。那边与谢野晶子和太宰治在聊中原中也的病情,他原本是过来陪中原中也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平板开始捣鼓。

他搞得兴致勃勃,中原中也不便打扰他,有点无聊,抱着个热水杯站起来打算去看看太宰治在聊什么。


“其实之前……梶井有跟我提出一个设想,我们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可能是可行的。”这是与谢野晶子的声音。

“你说。”


莫名地,中原中也站住了,没有推开门。


“不让中原使用异能,是因为荒霸吐给他的身体造成了负担,他有可能会受不住。而造成负担的原因,是身体素质的下降,和荒霸吐的适配性降低……”

与谢野晶子说了一堆研究报告和数据:“简而言之,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让中原使用异能,身体崩溃再修复的方式和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博弈。成功的话可以让荒霸吐陷入沉睡状态,会有至少十年比较安稳的时间。当然,这样有一定的风险,成功的概率大概是32.7%。”

“不到一半?”

“所以只是个设想啊。梶井也是不建议这样做……不过还是看你们两个的意思。”


后面的话中原中也没听了,他默不作声地回了客厅,开始走神。

晚间与谢野晶子和梶井基次郎用过饭后说是要去附近看什么喷泉灯光会,先行离开了。而太宰治收拾完厨房,坐到中原中也旁边,说:“今天白天,中也都听到了吧。”

都是混过黑手党的,中原中也自然不会以为现在这个状态的自己在门外时能避过两人,点点头:“对。”

他继续说:“你不同意。”陈述的语气。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又说,“中也是想试试。”他说得亦很笃定。


了解对方到这个份上,爱人在想什么自己都是心知肚明,甚至对方能摆出什么样的论据都清清楚楚,也知道谁都没办法说服谁。

于是一时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太宰治先打破了僵持,他笑了下:“是不是该说我们太了解彼此了?连架都不用吵了。”已经在脑里全自动演练过一遍了——并且如果真的吵起来想必也差不离。

中原中也放松往后靠到椅背上,抒了口气,他还是决定试试:“太宰,概率只有32.7%,但这个东西不是这么算的,我们不是最擅长创造奇迹了吗?以前成功率不到10%的任务不是都很好地完成了?”

“任务可以失败,没有关系。我做的预案都是考虑过失败的情况的。”太宰治心平气和,“但我不能失去中也。”


“可是,”中原中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你的计划总是很严苛,只有我可以100%执行,换谁都不行。也只有你能制定出最适合我的计划——因为我们是双黑,所以我们才能成功,相对的,对于别人来说成功率不到10%的任务,在我们这里就是100%啊。”

中原中也笑起来时,眼眸明亮,倒有了几分过去的年少轻狂的样子。太宰治却没有吭声,他垂着眸,双手交握。


“太宰,你不相信我吗?我这一生屠过龙,端过枪,歼灭过无数组织,去被认为不可能突破的大楼里窃取过机密,去异能者层层守卫的囚牢里救过人——哪一次我没赢?”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所以你猜,我和荒霸吐博弈,会是谁先崩溃?还能是谁先崩溃?”

他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自信,仿佛胜利已经到达眼前。


而太宰治这时与他对视,他语速不快,缓慢地重复道:“我猜谁先崩溃?”

鸢色的眸子里泛起复杂的神色:“中也,你觉得是你和荒霸吐哪个先崩溃?”

中原中也听他语气不对,愣了下说:“我觉得……”


太宰治这次没让他说完,而是近乎一字一顿地说:


“——我猜先崩溃的是我。”






8.

那次中原中也听完太宰治的话后,愣了半晌,挠了挠头发后闭嘴了。

他能感觉到,太宰治不是不愿意让他试,不是不尊重他的想法——只是不敢。

太宰治赌不起,输不起,任务失败了可以挽回,计划出错了可以更正,但爱人没了就是没了。

中原中也想了半天,最后说:“太宰,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尝试或者不尝试,都可以,我听你的。”

太宰治闻言也没立刻否决,只说,让我想想,中也给我点时间。


由冬入春的时候,太宰治难得带中原中也出了远门——这还是与谢野晶子建议的:修养身体保持心情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把中原中也关在家里小心翼翼,对方知道他这是为自己好又不会说什么,心情却是郁闷的,不如出去看看。

太宰治精心安排了旅游路线,确保每一个旅游的地点都可以做应急治疗,却又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旅途没有以往畅快,大致也是愉快的,中原中也只要能出门就不会挑三拣四,他也不是非要去蹦极跳伞才能感受到快乐。只是偶尔的时候,看向太宰治有些低沉的神色,他会觉得对方似乎有点愧疚。

愧疚什么呢?拦住了我吗?


中原中也不止一次地向太宰治强调,没有愧疚的必要,他愿意把做决定的权力交给对方,是因为他爱他,何况他们确实很难赌那个成功率。

太宰治每次总是嗯嗯应着,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他演一波“中也这么爱我呀”,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纠结着。


旅行里的某一天,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没睡几分钟就被太宰治薅起来了,他还迷迷瞪瞪的,被对方抱去卫生间洗漱。

窗外的天色尚且暗着,不知道这人搞什么名堂,中原中也被擦完脸才多少清醒了点。他推开太宰治说我自己刷牙,爱人便亲了亲他的脸去收拾东西了。


中原中也刷牙时看着镜子,一时难以辨认镜中那个瘦弱了不止一星半点的人是自己。脸颊没有以前圆润了,头发没有以前有光泽了,眼角出现了皱纹,身上穿了好几年的睡衣现在松松垮垮。

他和镜面里的自己对视了一会,没什么表情地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漱完口吐出来,眉眼都透露着一股冷淡。等到他走出洗手间去找太宰治时,便又重新恢复了往常的,轻松而自然的神态。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用寻常的语气说:“上次敦是不是打电话说要来找我们?具体是在……”

中原中也没能说完。

太宰治原本在认真地听他说话,不知这人到底从哪个细节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抱了过来,把他揉进怀里。他抱得很重,但没过多久就怕弄痛中原中也而克制地松开了些许力度,却仍然不愿放手。

“中也……中也。”太宰治低声唤他,“不管中也变成什么样子,是年轻还是年老,在我这里你都一直很好看,很可爱。不管中也是强大还是病痛,我都爱你,依然爱你,永远爱你。”


中原中也其实并没有多难过,或者意难平,只是稍微有些怅然而已。可对方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迅速察觉到了他心情的变化,就仿佛——用专注的目光注视了他许多年,所以能够了解他一切微小的波澜。

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爱你。”


他们这么抱了一会,太宰治看了眼表,拍拍中原中也说:“准备出门吧,东西我收拾好了。”

这人似乎不声不响地做了什么决定,中原中也若有所觉地看着他,和他拉着手出门。

“刚中也问到敦君,他们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一会说不定可以碰到他们。”


中原中也上车时窗外依然是漆黑的一片,他看了眼时间:不到凌晨四点。

这也太早了。


“我们去哪?”


太宰治坐在驾驶位上,以前炫技飙车的人现在也会老老实实地遵守交通规则,闻言他笑了下。

“中也猜猜看?”


中原中也的胳膊搭在车窗下的台子上,他漫不经心地瞅了会路面上稀少的车辆和路边的灯光。手机震动了一下提醒今日天气晴,手里刚被太宰治塞过来的饭团热乎乎的。

“那多没意思,不如我们一起说。”中原中也哼笑一声,“来我数三二一 ——”


还在搭档的时候太宰治经常跟他整这一出,什么“三二一我们一起跑”,然而对方时常不遵守规则,数完“三二”就跑了,留下中原中也还在那等“一”。于是中原中也学会了,听完二就跑,后来跟别人一起玩游戏时就时常因为条件反射被吐槽。

此时的中原中也转过头看太宰治,对方语调轻快:“好呀。”


“三、二——”






“去看日出。”

“去看日出。”


他们异口同声。


——和以前一样。








FIN.

①:歌词,出自Lana Del Rey《Young and Beautiful》


最后中也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太宰,他具体选择了什么可以自行理解。

这篇写了很多我喜欢的情节,希望大家喜欢w

想看到评论,拜托拜托


 @老子是仙女听到没(nt宰右姐爬远点) 点的

因为用了太多污浊导致反噬身体受不了而辞职,对外没说去向,在偏远安静的地方买了宅子休养的病弱中和追过去照顾他的武侦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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